輝達黃仁勳也在採用的領導新技能--提問領導力日期:2024/6/12

各個產業面臨愈來愈高的急迫性與不確定性,加上生成式AI的問世,現在重要的不再是答案,而是問題。領導人如何問出聰明的問題,是企業決勝的關鍵。本文介紹5種重要的問題類型。

插圖/諾莉亞.瑪德里(Núria Madrid)

黃仁勳身為美國晶片製造商輝達(NVIDIA)的聯合創辦人暨執行長,面對著一個高速發展、需要敏捷與創新思維的產業。他接受《紐約時報》(New York Times)訪問時反思自己的領導風格有何演變,表示:「我大概就是給的答案少了,但問的問題卻多得多了……我現在可能幾乎整天就只是在問問題。」他繼續說道:「透過不斷追問,我協助(我的管理團隊)……探索他們沒有意識到需要探索的想法。」

科技公司長期面臨急迫性與不確定性,這種情況現在已經延伸到更成熟的產業,讓問問題提升為基本的技能。人工智慧(AI)的進步已經讓世界出現巨變,以前重要的是答案,但現在重要的則是所問的問題。能讓人與眾不同的重點,已經不再是能否取得資訊,而在於能否設計出聰明的提示(prompt)。花旗集團(Citi)執行長范潔恩(Jane Fraser)就告訴《財星》(Fortune)雜誌:「你身為領導人,不是由你來給答案;而是要由你的全體員工、你的人員(來給答案)。這已經完全改變領導組織的方式。現在你必須釋放創意……之所以沒有出現創新,就是因為公司高層有個天才對所有事情都有答案。」

人工智慧的進步已經讓世界出現巨變,以前重要的是答案,但現在重要的是所問的問題。能讓人與眾不同的重點,就在於能否設計出聰明的提示。

確實,許多領導人都已經發現傾聽、好奇、學習、謙遜有多麼重要——而這幾項特質都會深深影響提問的好壞。「問題激盪」(question-storming,也就是腦力激盪以尋求問題,而不是答案),已經成為一種激發創意的技巧。然而,企業領導人不像律師、醫師,與心理師受過正式訓練,知道要提什麼類型的問題。他們只能邊做邊學〔請見本刊20193月號〈問對問題力量大〉(The Surprising Power of Questions),以及其他相關文章〕。

這方面該做的並不是去問一大堆問題,希望最後恰巧碰到幾個對的。愛馬仕(Hermès)前創意發展副總裁柯琳.杜潔(Corinne Dauger)告訴我們:「在一場一小時的會議裡,能問的問題就這麼多……所以到底該把時間花在哪?問了這個問題,就沒辦法問另一個。」要是讓某一類的問題主導,肯定就會排擠到其他類型的問題。領導人也得小心,別犯下過於自負、報酬遞減、迴避敏感話題、太過固執等錯誤。

我們從事研究與提供諮詢的這10年間,發現某些類型的問題在整個商業界都有共鳴。於是在一項為期3年的專案裡,我們邀請高階主管來場「問題激盪」,想想他們曾經面對的決策以及提出的問題類型。本文將分享我們學到的心得。我們將提出一套實用架構,點出在做策略性決策時應該提出哪些類型的問題;我們也將提出一項工具,幫助你評估自己的提問風格。

本文觀念精粹

處境:各種組織面臨的急迫性與不確定性愈來愈高,「問出聰明問題」就成了一種關鍵能力,但商業專業人士卻沒有受過該技能的正式訓練。

為何如此困難:經理人的專業知識常常讓他們看不到新的想法。而且問題會不斷出現,可能很難即時得到處理,導致某些顧慮和見解可能永遠不會被提出來。

補救措施:策略性的問題可以分成5大類—調查性、推測性、生產性、詮釋性、主觀性。注意這5大類問題,領導人與團隊就更有可能考慮到必須探索的所有領域──也會找出原本可能錯過的資訊與選項。

重要而沒有問到的問題

我們在提出這個架構之前想先強調一點:會讓領導人與團隊陷入困境的問題,常常就是「他們沒有問到的問題」。這些問題不會自動出現,而是需要有人提示及刻意的努力。這些問題可能違背你個人或團隊集體的習慣、關注重點,與互動模式。

已故學者暨商業思想家薩曼特拉.戈沙爾(Sumantra Ghoshal)曾說,所謂「領導」,就是讓原本不會發生的事情發生。在提問這個領域來說,領導人的職責就是去翻找出資訊、見解與替代方案,挖掘出團隊忽略的關鍵問題。你不需要自己提出那些沒有問到的問題,而是要讓其他人注意到可能忽略了哪些領域的問題,好讓他們能夠提出這些問題。

這些事聽來簡單,做來困難,原因有二。第一,你的專業知識可能反而會造成阻礙。過去在專業上的成功與豐富經驗,都可能讓你在解決難題時有所偏頗〔請見本刊20196月號〈專業讓你盲目?〉(Don't Be Blinded by Your Own Expertise)〕。除非認真檢視自己提問的習慣,否則你可能很難擺脫這種制約的束縛。第二,問題會不斷出現,而且複雜多元,可能很難即時得到處理,特別是在各方激烈交鋒的時候。常常要等到事後,我們才會發現原來沒提到某些要點或選項。

我們研究發現,策略性的問題可以分成5大類:調查性、推測性、生產性、詮釋性,以及主觀性。每一類各自會解鎖決策流程的不同面向,而綜合起來,則能幫助你處理那些容易被忽略的關鍵問題。

調查性問題:有什麼是已知的?

面對難題或機會的時候,有成效的決策者會先釐清自己的目的:問問自己想做到什麼、為此又必須先知道什麼。若要推動這個流程,可以詢問一連串的「為什麼?」,像是豐田(Toyota)的經理人就設計了「5個為什麼」。此外,連續詢問「如何」也有助於跳脫籠統的解決方案,制定更細緻的替代方案。調查性問題會不斷深入挖掘,產出不那麼顯而易見的資訊。這方面最常見的錯誤,就是挖得不夠深。

調查性問題會不斷深入挖掘,產出不那麼顯而易見的資訊。這方面最常見的錯誤,就是挖得不夠深。

這個流程聽起來簡單,但做不好的情況竟然比比皆是。2014年,法國國家鐵路公司SNCF的團隊就是因為調查做得不好,在耗資150億歐元購買1,860輛區間車的過程中,忽略了一項重要數據:沒人想到要問各個月台的尺寸是否相同。結果尺寸就是有了出入。新車體對於1,300個舊車站來說太寬了,結果這個錯誤要再投入5,000萬歐元才能解決。西班牙國家鐵路公司Renfe也在2021年發現類似疏漏:訂了31列最先進的通勤列車,卻因為車體太大,無法通過要服務的某些山區隧道。雖然在開始製造車廂前就發現了這個難題,但還是讓交付日程嚴重延誤。

推測性問題:如果……會怎樣?

調查性問題幫助你深入挖掘和分析難題,推測性問題則幫助你更廣泛地考量這個難題。為了改變思考這個難題的框架,或是找出更有創意的解決方案,領導人必須提出像是「如果……會怎樣?」以及「還有什麼其他……?」之類的問題。全球性的設計公司IDEO讓這套方法廣為人知。該公司有系統地運用「我們能如何……?」這個提示〔最早是由明.巴薩度(Min Basadur)提出,當時年輕的他還是寶僑(P&G)的經理人〕,來打破各種造成限制的假設,讓眾人得以發揮創意來解決難題。

不妨看看阿聯酋航空紐西蘭隊(Emirates Team New Zealand)的例子。該隊靠著創新的雙體船,在2017年贏得現存歷史最悠久的國際運動賽事——美洲盃帆船賽(America's Cup)。當時船員捨棄了一般使用的手柄,改為腳踩固定式腳踏車來為液壓系統提供動力。許多觀察家以為,這裡突破性的問題在於「如果我們是用腿部、而不是手臂的力量,情況會怎樣?」但這其實並不是新的建議。其他對手也考慮過,只是覺得這會影響船員在船上活動的能力,就放棄了這種想法。甚至有支隊伍曾經真的試過但放棄了。

紐西蘭隊問的是更進一步的問題:「腳踏系統還能有什麼其他效果?」他們發現,這樣船員就能空出雙手,透過把手的控制來操作液壓系統。這樣一來,船員角色分配更平均,也能快速執行多種操作,於是帆船的航行就能更精確、也更強力前進,最後爆冷擊敗甲骨文美國隊(Oracle Team USA)。

生產性問題:下一步該做什麼?

生產性問題幫助你評估是否能取得人才、能力、時間,與其他資源。這些問題會影響決策的速度、各項措施的開展,以及成長的步調。

1990年代,聯合訊號公司(AlliedSignal)執行長賴利.包熙迪(Larry Bossidy)的一項著名作為,就是把「重視執行」整合進公司的文化。他堅持要嚴格追問,並重新思考執行策略時的各種「如何」,包括:「我們如何才能完成這項目標?」「我們如何同步彼此的行動?」「我們如何衡量進度?」等等。像這樣的問題能幫助你找出關鍵的指標與里程碑(以及可能的瓶頸),來調整你的人力與專案,讓計畫走在對的道路上。而從這些問題,就能看出各種風險,包括組織的能力面臨哪些壓力。

2000年代初,適逢數位玩具崛起,樂高(Lego)的高階團隊在應變時忽略了生產性的問題。這家玩具製造商希望靠著多角化來走出困境,於是迅速連續推出多項產品。雖然這些計畫本身不一定是錯誤,但都需要跨足鄰近領域,像是軟體(LEGO Movie Maker)、學習概念(LEGO Education),或服飾(LEGO Wear),這些計畫加起來遠非樂高所能應付,於是它在2003年出現了創紀錄的虧損。隔年,即將上任的執行長喬丹.維格.納斯托普(Jørgen Vig Knudstorp)向董事會表達他對這個難題的分析:「我們當時不是每35年跨足一個鄰近領域,而是每一年就跨足35個鄰近領域。」他後來也向麻省理工學院(MIT)教授大衛.羅伯森(David Robertson)表示:「突然之間,我們得管理許多我們根本不懂的業務。我們既沒有相關能力,也跟不上步調。」

詮釋性問題:所以……?

詮釋性問題就是用來建構意義的問題,有助於促成整合。這些問題會讓你不斷重新定義核心的議題——從表面再更深入去問:「這個難題的重點究竟是什麼?」問了調查性、推測性,與生產性問題之後,自然就會接著問詮釋性問題,以確認某項觀察或想法的可能影響。問了一個調查性問題後,或許你就會問:「所以,如果這種趨勢繼續下去會怎樣?」問了一個推測性問題後,或許你就會問:「所以,這個想法會帶來什麼機會?」以及問了一個生產性問題後,或許你就會問:「所以,這對於擴大規模或安排順序來說,有什麼意義?」

詮釋性問題也有一些其他形式:「我們從中學到什麼?」「它如何發揮用途?」「這些是對的問題嗎?」在接受Podcast節目《提摩西費里斯秀》(The Tim Ferriss Show)訪問時,丹尼爾.艾克(Daniel Ek)反思自己在擔任Spotify執行長時的主要職責有哪些:「幾乎都會回到目的本身——像是我們為什麼要做事?為什麼這件事很重要?這如何協助達成使命?」

做決策的過程一定要再回到詮釋性的問題。這些問題會提供動力,讓你從一個提問模式轉移到另一個提問模式,也會把資訊轉化為可據以行動的見解。分析再扎實,要是沒有建構出它的意義,也只是徒勞。10年前,我們曾與一家頂級歐洲車商的高階團隊合作。當我們談到特斯拉(Tesla)剛推出的純電動轎車時,有些工程師就笑了。「他們車門跟底盤中間有個7公釐的縫呢!」一位工程師說:「這些人根本不知道怎麼製造車。」

這就是在建構意義時犯下了嚴重的錯誤。這家車商只看到技術上的缺陷,沒發現這款車具有革命性的吸引力,結果錯過原本該提出的急迫的競爭問題。

主觀性問題:有什麼沒說出來?

最後一類問題與前面各類問題都不同。前面各類問題處理的是挑戰的實質內容,但最後一類處理的是個人心裡的疑慮、挫折、緊張,以及那些可能會讓決策誤入歧途的私心。飛行機製造商Volocopter執行長迪爾克.霍克(Dirk Hoke)曾經告訴我們:「我們失敗的時候,常常是因為沒考慮到情緒的部分。」

把人的議題看做一種競爭優勢,這種想法在1980年代初受到航空業的重視。例如時任西南航空(Southwest Airlines)執行長的赫伯.凱樂赫(Herb Kelleher)就意識到,如果把員工擺第一,並賦權給他們去好好對待顧客,就能大大提升顧客體驗。斯堪地納維亞航空(SAS)執行長揚.卡爾森(Jan Carlzon)透過「翻轉金字塔」,在「關鍵時刻」支援第一線面對顧客的員工,而讓這家公司得以轉型。〔請見本刊數位版文章〈領導的工作〉(The Work of Leadership)〕。在這兩則案例,經理人的角色都不是監視與控制第一線員工,而是變成提供指導與支援。他們學會詢問他們的「內部」顧客:「我能幫你什麼忙?」

如果忽略了這種提問模式,或是在這種模式上追問得不夠嚴格,那麼就算你的分析、見解與計畫十分完善,提出的解決方案也可能因為各種主觀反應而無法落實。英國航空(British Airways)就是個值得警惕的例子。它在1997年還是全球領先的國際客運航空公司,但調查顯示它的形象古板沉悶。執行長羅伯特.艾林(Robert Ayling)與團隊為了提升英航在全球的形象,決定換掉尾翼上的英國代表色,改成世界各地藝術家的民族風設計。

新的設計確實搶眼,但高階團隊嚴重低估了員工與顧客的情緒反應。員工所不滿的,是公司一邊推動各種撙節開支的措施,同時卻耗資6,000萬英鎊來重塑品牌。英國商務旅客(英航的核心顧客)則是對國家品牌形象情感強烈,對於這種形象被移除大為不滿。而維珍航空(Virgin)的執行長理查.布蘭森(Richard Branson)就像是要凸顯這個錯誤一樣,宣布旗下機隊將驕傲地「讓國旗飛上天際」(fly the flag;編按:也意指搖旗吶喊以示擁護)。兩年後,英航撤回這批新設計,而這項誤判也讓艾林黯然下台。

除非領導人給予鼓勵並提供安全的討論空間,否則團隊成員可能不願意談這些情緒的議題。他們之所以沒有表達心中疑慮,也許只是因為沒有其他人這麼做──這種社會動力就是所謂的「多數無知」(pluralistic ignorance)。領導人必須徵求異議觀點,鼓勵懷疑的人提出自己憂慮的事項。

團隊成員之所以沒有表達心中疑慮,也許只是因為沒有其他人這麼做──這種社會動力就是所謂的「多數無知」。

讓問題組合更為平衡 我們創造出一項工具,幫助人們評估自己的提問風格,並提供給全球1,200名高階主管使用。雖然從綜合結果看來,前述5種風格的分布相當平均,但從個別的回答看來卻有著嚴重的不平衡。超過三分之一的高階主管幾乎總有一個類別沒有注意到。而後續訪談顯示,許多領導人都太過注意那些曾為他們帶來成功的問題類型,而依賴這些類型的結果,就是犧牲了其他問題類型。

評估你目前的問題風格。當然,想要修正或彌補弱項,必不可少的第一步就是自我覺察(self-awareness)。為了深入了解自己的提問偏好與習慣,你可以完成一份精簡版的自我評估(參見表「你的問題組合為何?」)。找出自己的強項與弱項之後,就能運用3種方法來改善你的組合。你可以調整自己的問題庫;改變強調的重點,以反映不斷變化的需求;以及讓身邊有人能夠彌補你的盲點。

你的問題組合為何?

以下問題來自我們給高階主管及其團隊使用的自我評估。這裡的措辭非常直接,是為了避免有所誤解,但你在實際運用的時候應該要再委婉一些。想想這5組問題,看看有哪些對你來說十分自然,又有哪些讓你覺得較為彆扭,給出從1(不在我的問題庫裡)到5(我本來就會問的問題)的分數。比較每一組的總分,並把注意力集中在得分最低的組別。


調整你的問題庫。了解自己最愛問與最不愛問的問題類型之後,需要創造更好的平衡。一種起步的方式,就是在下次決策會議之前提醒自己這5大類別,確保自己沒有任何偏廢。像是有一家與我們合作的大型科技公司,人資長就請我們報告如何在某項重要的公司專案中運用這套架構。

你也可以先在某些風險較低的情況下,試著從過去較少問或不曾問的類別裡提出一些問題,如此就能幫助你了解,這些自己本來不習慣問的問題能夠如何啟動討論。諾華(Novartis)前人力與組織長史蒂芬.貝爾特(Steven Baert)就曾在Podcast節目《好奇的優勢》(The Curious Advantage)談到自己在這方面的成長。他告訴主持人:「以前(我主要)是用傾聽來解決。『你有個難題,我需要你提供一些數據,才能解決它。』(但現在)我是用傾聽來學習。」

要調整你的問題庫,還需要另一個步驟:你可能需要放棄一些過去曾經讓你受益無窮的問題。《金融時報》(Financial Times)對投資集團NeWay Capital執行長艾瑞克.布理曼(Erick Brimen)的介紹就可以看出這一點;他描述自己是個頑固、目標導向的微觀管理者。他表示:「我一直在學的一課,就是不要在意『如何到那裡』,而是把重點放在『我們要去哪裡』。」

改變強調的重點。你的問題組合會不斷改變,特別若是來到新的職位、公司,或產業,就更容易改變。舉例來說,如果你挑起更大的責任,面臨的挑戰就會愈來愈複雜,除了因為要負責的事情變多,也是因為你能夠採取更大膽的行動。拜耳公司保健消費品部(Bayer Consumer Health)行銷、數位與資訊長派翠西亞.科西(Patricia Corsi)反思自己的職涯發展過程,告訴我們:「隨著你的職涯往前發展,會遇上風險更高的事情,像是沒做過的工作、不熟悉的領域、沒碰過的挑戰……(大家)賭的是你有能力提出可以幫助你學習的問題。」

每次工作有變動,都是一次調適的挑戰。過去曾經有用、幫助你得到新職位的問題組合,現在卻可能讓你走上錯誤的方向。拉里.多米尼克(Larry Dominique)接任愛快羅密歐(Alfa Romeo)與飛雅特(Fiat)北美分公司資深副總裁暨負責人,正在適應這個新職位的時候,我們採訪了他,而他告訴我們:「如果根據我過去擔任工程師的經驗,應該是要更深入研究成本、資源管理效率與顧客滿意度。」但他體認到,如果只運用自己既有的強項,情況會十分危險:「我必須提醒自己,我身為領導人的真正價值在於提供全局觀點,超越那些屬於我舒適圈的問題。」

找到能夠彌補自己盲點的人。前面已經提過,你不必自己提出所有問題,這應該是團隊合作的成果。現代汽車(Hyundai Motor Company)全球總裁暨營運長何塞.穆紐斯(José Muñoz)有時候會把提問的角色交給別人。他告訴我們:「應該讓最有能力的人來提問。我身為上司,可能會請我團隊的某位成員接手提問。」時任達能(Danone)羅馬尼亞分公司常務董事的羅伯特.賈辛斯基(Robert Jasiński)完成自我評估後表示:「我以後會更注意那些我最不重視的(推測性問題類別)。要是團隊裡有優秀的創意思考者,我會更能傾聽他們的意見。」

身為領導人,你有責任留意少了哪些視角,並讓員工有機會做出貢獻。惠而浦(Whirlpool)歐洲、中東、非洲地區總裁吉勒.莫雷爾(Gilles Morel)告訴我們:「我必須讓那些與我不同的人有發揮空間,可以問出這些我不擅長問的問題。」但想讓每個人都有貢獻可能不容易。把領導風格改為更注重提問,可能會讓員工覺得受到威脅。而就算是問同一個問題,根據措詞的不同,員工可能會給出寶貴的意見,也可能是會展現防禦心態。一位人資專家就發現,如果問「為什麼……?」,有時候會引起對方的抗拒;而只要改成問「怎麼會……?」,就會得到比較好的結果。生物製藥公司益普生(Ipsen)的執行長大衛.勒夫(David Loew)告訴我們:「要是你開始問一些封閉式或傾向性的問題,像是『為什麼你要這樣做?』,就會讓人感覺像是警察在審問,使整個空間令人不安,而這種不安還會蔓延到團隊的其他成員身上。」

遣詞用字很重要,提問者給人感覺的態度與意圖也很重要,甚至可能更重要。舉例來說,一樣問「大家都同意嗎?」,聽起來有可能像是真心想請對方表達心裡的疑慮,但也可能是想給討論畫上句點。醫療科技集團MTD的執行長查爾斯.布瓦齊茲(Charles Bouaziz)就告訴我們:「我提出探索性問題的時候,會清楚讓對方知道就算你沒有答案、或是當下沒有答案都沒有關係。你的語氣往往比問題更重要。有時候對方會以為你是在測試他們。」如果是開線上會議,與「詮釋」有關的麻煩情況會變得更嚴重,因為對方更難判斷你的意圖;你沒辦法確定對方如何理解你問的問題。食品公司Kuli Kuli Foods創辦人暨執行長麗莎.柯蒂斯(Lisa Curtis)在《Inc.》雜誌寫道:「沒有了面對面開會能提供的完整肢體線索,領導人除了必須更努力提出恰當的問題,也得更努力傾聽,看看哪些地方受到誤解,或是容易刺激對方。」

你必須讓團隊既知道有這些問題類型,也體認到每一種都不能偏廢。有些我們所知最成功的高階主管,每次要和新認識的人對談,總是會先創造一個安全的空間,並表現出自己的開放與脆弱。這些主管的做法,正是採用了所謂的「學習者模式」,而不是採用「評判者模式」,這個概念來自《問得好!換個問題,改變一生》(Change Your Questions, Change Your Life)作者暨探詢學院(Inquiry Institute)創辦人梅若李.亞當斯(Marilee Adams)。學習者模式的態度開放,會注意各種假設、可能性、解決方案與有意義的行動。評判者模式則是被動反應、較為短視,注意的是該怪罪誰。

然而,就算整個團隊都已經做出貢獻,還是無法保證5種問題都沒有遺漏,特別是在高壓情境之下。畢竟整個團隊的成員可能有共同的盲點。在這種情況下,請試著為每位團隊成員指定一類問題——至少要到整個團隊的問題庫有不錯的平衡為止。

在吉勒.莫雷爾看來,最終目標相當明確。他說:「我希望在團隊裡創造出提問力。我要做的就是搭起一個舞台,讓我的好奇心因為其他人的好奇心而放大。他們的問題應該要刺激出我的問題。」他這番話也呼應了黃仁勳的信念,也就是領導力是要「讓每個人都提出問題,也回答問題」。

只要找出提問風格裡的強項與弱項,並參考我們以上提出的5種問題類型,你和團隊就能做出更明智的策略決策。你會更有可能考慮到所有需要探索的關鍵領域──也會找出原本可能錯過的資訊、見解與選項。

文章來源:哈佛商業評論 6月號